阿月。107

Hi,这儿阿月。
是个文盲,偶尔写写奇怪的小短篇以及短打。
cp混乱杂食。
看我写的东西不爽了喷几句也不是不行。

【Ian中心】无路可退

JR兄弟混同,Ian Donnelly中心,一发完。

设定每个人都在MCU,Ian学会了七肢桶书面语,得以一窥未来面貌。

ooc。ooc。ooc。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时间线设定见文末,极乱。

[写着写着把自己绕进去了]

食用愉快: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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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看到那个日子在逼近。有些无梦的夜晚,他在脑中翻看自己这短暂一生的记忆。他看到这个家庭里他无法理解的吵闹,他看到Louis与外星人艰涩难懂的交流,看到Hannah的降生,看到自己对那语言不管不顾的钻研,看到那残忍而确凿的预言,看到他获知人生全貌的那天。

这很神奇。Ian这么想着。用不着再讨论什么测不准原理,用不着让一只猫在人类有限的逻辑中生死不明。这几乎就是上帝的手笔。

将宏观结果提前保存在每个生命中,只在于这些愚钝的思难能否站在正确的角度观察自我。

他本就已获知一切,明晰而晶莹的记忆始终属于他,那份存在的自然而然叫人禁不住疑心自己从前怎会对此毫无知觉。

记忆只是记忆而已,他已深知。

否则,他为什么会在一遍遍观看兄长的冷眼、同胞的漠视与恶言后,还能从身体末端汲出如此冰冷的绝望窒息。

我能看到未来。他“读”着自己的脚本。唯一成真的未来。Brian拍着他的肩膀对此放肆嘲笑,Jem研究着手里的面具语气不屑,而Brandt满怀着对他过劳幻觉的担忧——拜托,你才是下周要直面低血糖的那个人。

证明给他们看。脚本上写着。他往回翻了翻,对于这行为所导向的必然结果只是微微一顿。

拿出医药箱。他说。Clint五分钟后回来,别忘了戳戳他的后背。

如果这就是既定,那么他无力反抗。

于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总会有兄弟向他询问未来。

James还有多久回家?Brandt问他。

Hansel这次杀了多少女巫?Dahmer问他。

这周有复仇者集结事件吗?Clint问他。

他们问他,而Ian照着脚本一一答话。

他工作,恋爱,分手,同时目睹着这个大家庭的点滴。他知道Brandt的黑眼圈代表恐怖分子又一次被挫败的秘密行动,他知道Cory身上弥漫的火药味代表印第安保留地在报纸上占据的区区一角版面,他知道特工们的连日不归代表几个月后小范围爆发的外星流感。

那些征兆向来如此明显,而换作曾经的他,恐怕眼里只容得下那有星光闪烁的浩瀚与微观。

Clint宣布自己要退休了。他笑嘻嘻地问Ian这主意怎样,而Ian只是翻翻白眼,接着读他的实验报告。Brandt倒是饶有兴趣地提出要不要当个IMF小组编外人员,被Clint干脆利索一票否决。

驳论。他翻着手中Louis的著作。如果,他在脑中假设到,我将未来某事件A告知于b,b采取行动使A不能发生,则“A不发生”与“我所见为既定事件”相驳。

一阵疑惑缓缓从他眼前流过。既然这样,他的坦白约等于制造无数驳论,考虑到这群知晓者的行事风格,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试着改写未来。

但未来不会被改变,至少他所知的不会。换个角度来想,令人颇感安慰的是,他的未知仍是不确定的,虽然他不会获知自己认知以外的任何事。

他乱飘的思维早已远离书本,在逻辑中来回游荡。

只有自己的未来板上钉钉。他突然意识到。无论他人未来如何,只要他不曾——不将——完全确切地获知,那么那些事件永远都是拥有无限可能的未知。

每个人都是他自己可见宇宙的中心,但也仅限他自己而已。他有些自嘲地想。他的宇宙——吵闹的大家庭、从不中断供应的咖啡、真实宇宙的粗劣图景——才是被固定到无可改变的那个。

他们已经惯于询问他,而Ian开始小心截取信息片段,甚至于不惜将文字拆得支离破碎。没有人提问时,他便照着脚本按部就班,绝不对今后多置一词。

如果他当初……不,这是个愚蠢的念头。他的世界里没有假设的容身之地。但有时他仍忍不住设想,自己不去学习语言B,不必背上预言者的身份,会不会是个更好的选择。但毒药匣子已经打开,猫只能在生死之间必中其一,而他知道自己抽到的可不是什么好牌。

他的记忆中没有多少再同Louis相见的片段,最后一次照面还是在Hannah的葬礼上。

他们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一年中次数寥寥的通话也像是对着永远不会被破译的暗语。在他人看来这是一段彻底失败的婚姻,带着一大堆解决不当的遗留问题;但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是,这只是因为两人有着不同的、需要有人去面对的未来。

“你明白这是种什么能力。”他照本宣科道,而她精确执行剧本,微微点头。“我明白。”她抛出自己的对白。“你能帮上他们,补救损失,甚至及时止损。”他接过话头,推动着毫无意义的剧情。“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曾是。”他的左手在并不存在的玻璃幕墙上缓缓划出半道圆弧,她得以清晰读出对方手心那一圈墨迹。

“我会定期支付抚养费。”他履行必不可少的口头承诺过程,虽然接下来的一切都已白纸黑字摆在两人面前。“就……她可以来过周末,如果你允许的话。还有,等那段时间开始,给我发电邮好吗。”他知道她会的,否则他在未来中的行动将是不请自来。但他突然发现自己不止是在执行任务,这些词汇本就是他想要表达的一部分,是他的意愿。

他有义务承担一部分支出。Ian把自己的思绪扯回当下。算是为他曾经的无知买单。她颔首应下,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姓名。

分别时他们郑重其事地握手拥抱,他放任自己最后一次享受这份温暖,享受她的吐息近在耳边。

“感情只能被体会一次。”她轻声道出结语。“你会发现的。”

从那以后他们鲜少会面,Hannah十岁后更是少之又少。比起感情和工作上解决不完的难题,他对女儿的成长更为手足无措。时隔几周的见面让女孩如同跳跃生长,几乎每次见面都是不同模样。

他的生活趋于平淡,研究稳步前进,如果不是他脑中延展至生命尽头的认知,只怕在荒野度过的那段日子早已逐步化为梦境。然后,不出他所料地,这个家庭仿佛凭空出现,将他纳入其中。

直到这时,让他几年前选择离开的原因才真正出现。

面对一屋子与自己相差无几的人是种诡异又奇妙的体验,特别是在你明知这些人“职业”的情况下。武器库大概早就建好了。他好笑地想。

房子是Brandt和Clint买下的,贷了不少钱,但每个入住者都尽力分担这笔支出,所以说实在的,还起来相当轻松。每人每月分摊开来,远比单身公寓的房租便宜得多——虽然同居者远够不上好室友的资格。

Jem翘着脚打量他,开口便是不少人都关心的问题。“你是干嘛的?”他浑身都是想挑事的气息。“国际黑客?又一个笑眯眯杀手?事先说明,这间屋子里绝对不缺什么高危职业。”Ian眨眨眼,配合地挂出满脸迷惑。“Well,我想实验室没什么大危险,我只是个学理论物理的普通……”

Clint大声打断了他。“这就是人类首次公开接触外星来客时负责美国方面的物理学家!顺便一提,”他冲Ian挤挤眼。“实验室里可能暗藏绿色的大危险。”

“有件事Jem说对了。”Brandt笑着拍拍Ian的肩膀。“这屋子里没有普通人。欢迎来到Renner家。”

他的生活继续走下去,被夹在餐桌上散落的弹壳、沙发缝里的枪支以及垃圾桶里血迹斑斑的绷带之间。在这些事物中,你很难再留下些其他令人印象深刻的生活痕迹,但还是有些迹象流露出来。比方说又一盏亮到深夜的台灯、明显增加的咖啡消耗,还有日常垃圾中暴涨的草稿废纸占比。

他们只当他是个斯文学者,成天埋头于研究,超出街头抢劫一点儿的危险就能让他吓得瑟瑟发抖。但Clint隐约明白那绝无可能。Ian Donnelly是美国首批公开接触外星文明的人之一,是科研方面的总负责人。据流言称,他第一次摸上外星飞船时,笑得像是个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疯狂科学家”,Clint默默给脑中的学者贴上标签,不过也仅止于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这个家庭中少见的普通人,只是并非如此。供职于阿拉莫斯的学者没有平庸之辈,能被选中去于外星来客进行直接交流的更是少之又少,可Ian就是看起来普通得泯然众人。他们这群人带伤流血都是家常便饭,而Ian——他应该是那种家庭美满、事业稳定的中年人,而不是他实际上的离异、每天连轴转到深夜生怕研究进度走慢一步这种可以称之为落魄的状态。

哇哦,听起来好像更惨了。

他仍记得走进学者办公室的那天。推门便是满地散乱纸片,即使是他这种身手矫健的特工也有些难以找到下脚之处,倒是办公桌后噼噼啪啪敲打电脑键盘的人毫不在意地挥手:“直接踩过来就行,大部分都作废了。”那打字的男人抬起头,然后在看到他的刹那维持着姿势愣在原处。

目瞪口呆得一分。Clint关上门,踮起脚小心穿过纸片间空出的狭小地砖,在办公桌前展开了一个他自以为最亲切的笑容。“Mr.Donnelly?”他笑着开口,眼前的学者有些僵硬地起身同他握手。他毫不意外对方眼中满溢的震惊,毕竟你不是每天都能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目睹双胞胎兄弟大摇大摆地闯进你的办公室。

“Clinton,Clinton Barton. 不过朋友们都叫我Clint.”他自报姓名,虽然对方看起来仍一头雾水,只是反射性回应他的自我介绍。“Ian Donnelly. 请问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Clint几乎要为这反应感谢上帝,不为别的,天知道其他人的第一反应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大多数还要附赠个拔枪瞄准,都是“管他什么鬼情况打了再说”的主儿——不怪他们反应过激,Clint自己第一次见到Brandt时也险些冲过去直接开打——不过这位Dr.Donnelly的反应实在平淡得有些可疑。但也似乎没太多不对,眼睛(特指属于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的)不会说谎,尤其是那份显而易见的震惊。

“就只是,问一下。”对方犹豫着,四下打量自己熟悉得像个老伙计的办公室。“这不是什么恶搞节目吧?装个摄像头,等着看我有什么有趣反应的那种。”物理学家为自己的猜想皱起眉头。“要是这节目真有到阿拉莫斯内部来拍摄的资格,我猜我也不得不配合——我应该开始尖叫了吗?”

Clint的笑容缓缓褪去,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直到对方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他再次咧开嘴,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Hey伙计,”Clint掏出一张卡片递过去。“我向你保证,这绝不是那种愚蠢的节目。你有兴趣参加个家庭聚会吗?”

Ian当然对Clint的造访早有知觉,但亲眼所见仍令人惊叹不已。他不是个好演员,曾经如此,而今他对“生活”这部烂剧的演绎可谓轻车熟路。他轻而易举地将茫然用于填满表情,把惊愕塞进双眼,再加上犹豫不决且僵硬的肢体动作。他扮演着全世界最简单的角色——他自己。

是的,神盾特工对他几乎没有怀疑,即使有一丝微小的疑虑存在于脑中鲜少被翻动的角落,也在他坦白时消散殆尽。

“把急救箱拿出来,好吗?”他无视了Brandt的担忧询问,径直走向客厅的急救箱存放处。“别忘了戳戳他的后背。”对于其他人的质疑,Ian只是这么补充。“大片淤青,没什么明显伤口,但他大概得在家待几天了。”

待“几天”。他默默地将医药箱摆在沙发上。那些来自隔壁房间的低声尖叫、翻腾挣扎,在尚未成真的记忆中像是灰暗的雾气,薄薄地蒙在他窥视自己脑海的双眼上,叫他除却白光刺目的屏幕外再看不清任何事物。很久很久之后,Clint会向他们坦言,纽约大战时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但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久到Ian甚至不愿意去想。Clint得自己撑过这个,他将会自己撑过这个。

其实他根本就帮不上他们,他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何要这么做。离开Louis,他所知的唯一一个“同类”,变成女儿日益疏远的陌生父亲,待在充斥着枪支弹药和高危职业的集体公寓里,为自己如同凭空出现的兄弟们担忧。

他的理智尖叫着这根本不合逻辑,而他的感情和记忆却要他走下去,沿着这条他明知将通往何方、止于何处的路。

有那么几天他企图偏离剧本,对一切事物都没有应有的反应,无论是地下室传来的枪响还是厨房里突如其来的爆炸。他预见到了,他一早就尽知其事,何必为此惊讶乃至被惊吓呢?其他人将他短短几日的木纳归为劳累过度导致的反应迟钝,只有他自己明白,这是他徒劳的抗争。

他无法反抗他的记忆,他们记载意外,也记载他无波无澜;记载事件,也一早限定他可笑且无用的挣扎。

他放弃了,循着记忆一路走下去,做注定失败的实验,目睹来自家人职业的伤害而对此无能为力,完美扮演他自己——一个普通人。

毕竟他尚未走到坦白之时。

放弃前的日子令人近乎窒息,每一步都不得不循规蹈矩,每一天都是意识对外放映。他觉得自己就像一部精确至极的机器,没有一条错误代码,就那样等待着0和1的尽头。他的理智与感性彼此撕扯,而他站在中间一条细细的钢丝上摇摇欲坠。他的一半尖叫着全都是错误,另一半极力声称一切正常。而这一切,他都预见到了。

他分明预见到自己会陷入逻辑怪圈,徘徊于崩溃边缘,可他无力阻止,哪怕那都只是他脑子里的事。再后来,他有了他的解决办法,那法子自然得叫人疑惑,为什么先前无论如何都意识不到这个。

Ian决定信仰。

他的信仰简单得近乎简陋。虽然他皈依上帝,但他的私人物品里没有一本《圣经》,他也从不上教堂祈祷忏悔,不曾念过哪怕一句祷词以祈求上帝庇佑。他只有一个小小的十字架,藏在衣领里,在不为他人所见之处,无声提醒他上帝的存在。

上帝只要存在,就足够了。他为人们提前编排好一生,然后在第七天安然看着他的世界平稳运行,从不报错。上帝只是个伟大的程序员,被编写的代码无从反抗。而运行本身,就是他存在的所有意义。

后来Ian彻底明白了Louis的话:“感情只能被体会一次”。再浓烈的绝望,再壮阔的起伏,事前看来荒唐得可笑,事后想起只当是一场演给自己的独角戏。他可以无数次观看,但只能有一次经历。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来自他人的冷漠和恶言能叫他不知所措。他们曾信任他,而如今他只是个守着秘密不放的顽固不化者而已。

那事件发生时他正在房间里,读他新拿到的、不会再有下文的实验报告。他在心里倒数,那份他明知是份垃圾的报告自然一个字都没读进去。他在等那时刻,带着他从几年前便开始为此积攒的全部勇气。这是他最无能为力的事件,也将给他以被带入墓中的梦魇。

五,四;他默默数着,迎向他既定的未来;三,二;他扔下报告,掏出手机。

一。手机屏幕骤然亮起,他在铃响前按下接听。

“Hi,Louis.”他说。

“Hi Ian.”对面道。“Good bye.”

然后他听到碰撞和碎裂声,猜测那是手机自由落体的结果。没有下次见面了,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而上一次见到对方,还是在三年前Hannah的葬礼上。

他不知道Louis怎么能坦然接受这个。拥有十几年幸福,随后眼看它在缓慢持续的病痛中被抽离,他不知道她怎么愿意选择这种凌迟般的痛苦。他自己是被迫的。他不情不愿地想,注视着台上致悼词的Louis,想从她低垂的双眸读出深埋其后的、直通未来的念头。可他毕竟只懂得根据已知推测计算,无论读心还是揣测,都不是他擅长的领域。

不是每个葬礼都能拥有一场恰到好处的阴雨,它们也可能遇上不合时宜的艳阳高照。葬礼后新墓前,只有温暖的阳光、苍白的花朵和他们两人,等待着一场令观众不明所以的对手戏。

“值得吗?我们这样做?”他开场,轻声将问句抛给对方。

“我曾是一个母亲。”她回应。“我珍视欢乐之时,也同样不厌烦冲突矛盾。Hannah是上帝给我的恩赐,如今他不过是要将其收回。”

“是的,上帝。”他指指自己的心口。“上帝只有存在不容置疑。”

“相信上帝。”她放下挽起的头发,最后一次抚过墓碑。“记得接电话,我们时间不多。”

“你知道我会的。”

他转身离开,让最后的会面草草落幕。

相信上帝。他的十字架时刻提醒着他。未来的终会来到。

他的上帝存在,但也仅是存在。他那些无法被他人获知的信息是唯一的神迹。

他从不祈求上帝宽恕,不乞取神的怜悯,只因为上帝仅仅是存在而已。

那电话只是整个灾难的征兆之一,随之响起的还有来自楼下的一声脆响,他像是如梦初醒一般跳起来,扔下手机冲出房间,不顾自己一路狂响的脚步传遍整座房子——反正他还要制造更大的动静。他沿途敲响每一扇房门,在咒骂与寂静的无规律交替中滑入预料一切的木纳平静。

Walsh,Doyle;他在脑中数道。Aaron,Hansel,Sam,Remy. 他跨进厨房,看见Brandt跪坐在一地玻璃碎片前,满脸震惊过后的空白。

他猜出了那个杯子本属于谁。

“Jem.”Ian喃喃地说,Brandt猛转过头,目光扫过他的衬衫和眼镜,最后直直停在他脸上。“那是怎么回事?”特工哑声询问。“他刚才还在这儿,端着杯子,然后,然后他就散了……”他忽地噤声,似乎对自己的表述感到无法置信。他迷茫地盯着Ian极端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表情,先前如同与Jem一起飞散的理智正缓缓聚合回笼。“为什么你会知道是谁?”他轻声询问,听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在楼上一片混乱的脚步和叫喊声中显得微不可闻。“为什么你的反应远快于其他人?”脚步声汇向楼梯,而Brandt显然正琢磨着自己的问题。他起身,挺直腰杆,让自己看上去比实际更为高大。“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因为你从外星人那儿学来的文字?”他走近一步,重重踏在Ian此刻不堪一击的冷静之上,双眼紧盯对方飘忽一瞬的眼神。“你早就知道。”他重复道,声音越来越大,压抑其下的情绪浮出尖尖一角,戳得Ian心虚地后退半步。“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们!”学者在安静燃烧的怒火面前不断退却,退却直到——他撞上了另一个人。“告诉我们什么?”他尚且不能分辨是哪个人的声音,那人正越过他的肩头往厨房里看。“你把Brandt惹毛了?哇哦,那‘像个疯子一样狂敲每个人的房门’这事儿的解释可以等等。”他猜这是Brian,因为很快有其他人提出了真正的重点。“有人从房间里蒸发了。”James从他身边挤过去。“Aaron和Hansel这样还算正常,Walsh和Doyle勉强说得过去,但Sam和Remy?这太扯了。说起来有谁看见Jem了吗?”James回身环视人们,忽略了Brandt挣扎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意图。Gary注视着他的背后,不安地动了动嘴唇。“Brandt……?”

“他们不是蒸发了,James.”特工突然爆发出来。“他们死了,灰飞烟灭了,看看这些碎片吧,三分钟前Jem就站在这儿,然后他就在我眼前散了!”

饶是上过战场的大兵也对这等超自然事件手足无措,一般来说Clint更有应对经验,但眼下他不在这儿,所以James的第一反应是否定也情有可原。“这不可能。”大兵下意识反驳。“而且不好笑,他们大概只是在策划一次恶作剧而已。”他甚至凭借自己作为一个士兵的粗壮神经愣是扯了扯嘴角。

“James,”Brandt看似平静地说。“我看起来像是在开玩笑吗?”

James勉强撑起的笑容迅速垮了下来。“不。但他们会回来的对吧?”他满怀希望地转向Ian,学者的心重重地坠了下去。就是这里,他自己倒计时的开端。“是不是,Ian?他们什么时候回来?”James和其他人期待的目光,Brandt看不出想法的眼神,无一不在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叫他喉咙发紧。他只有一个答案,而他们不会喜欢的。他的发声艰涩得像几天没进一滴水一样,来自他人无声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我不知道。我很抱歉,但我真的不知道。”他的声音低下去,低到尾音几乎成为一声粗哑的嘟哝。

厨房里寂静了一瞬,随后Brian大步上前扯住他的领子,狠狠地将他压在墙上撞出一声闷响。“你他妈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被冲动掌控大脑的前SWAT成员突然瞥见了他藏在衣领中的项链,理智尽失下一把拽住那链子,在他的后颈上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七手八脚拉开不断挣扎想给他脸上来一拳的人,而他在突如其来的攻击中不发一言,终于被放开时他靠在墙上喘息,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这次上帝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他喃喃着,不断高声叫骂的Brian突然安静下来,直勾勾盯着他胸前被拽出衣物遮挡的物件——他的十字架。

“那现在呢?”Brian哑声问道。“你那个操蛋的上帝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们会消失?”

Ian试着回到他的麻木状态,可恐惧与愧疚将他为数不多的自控撞得七零八落。从前观看这段记忆时,他时常为自己竟还能站住脚而感到迷惑,既然连他发出的短音都已经抖得一塌糊涂?现在他明白了,他的全部自制都被用于支撑站立,而语言纯粹是他扮演自己的本能作祟,不然理智定会让他以谎言作答。

“是的。”他顺从地答话,为自己落下审判,哪怕他本无过错。“是的,我知道。”上帝一早便将这记忆赋予,却再没有任何零碎片段提及灾难终局。他能感受到四周诧异之下腾升的怒火,每一次跃动都直指他的隐瞒。

“你应该告诉我们的。”最早愤怒者也是最先冷静的人,Brandt甚至已经冷静到每个字音上都悬有冰凌。“我们本可以……”

“本可以什么?”Ian突然提高声音打断了他。“本可以阻止这一切?本可以改写未来?如果有那么一点可能,我为什么要现在才告诉你?”他从记忆深处掘出最后一点勇气,直面朝他横冲直撞而来的未来。“命运是不可违抗的,我所见即既定,你们做再多努力都是无用功。”

静默在四壁间弥漫,Brandt的声音只将其稍稍挥散开一小片。“至少我们愿意尝试。”他说,然后带头走出了厨房;Brian又瞪了他一眼,尾随其后。人们纷纷走开,去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

Gary留到了最后。记者轻声问他,也像是在问自己。“你试过吗?反抗?”他点头,然后在对方怀疑的眼神中缓缓窒息。记者转身时,他仿佛能从其周身的空气中嗅出质疑,而那声轻飘飘的“抱歉”还没飞到他耳边,便已在半路上消散殆尽。

Ian突然觉得很累,累到他无力控制肢体支撑自己,只能任凭身体顺着墙滑坐在地;累到心脏放缓了步调,慢到不足以使血液流遍全身,只能在客厅传来的讨论声中无助地感受着冰冷从墙面和地砖渗入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沿经络逆流而上,沉积在胸腔里,挤压他的心脏。

从那以后他被彻底孤立,兄弟们大多忙于灾后社会秩序的重建,公寓内不再像过去一般气氛轻松,沉重压抑在角落里游荡,将其取而代之。空出的房间都上了锁,时刻提醒着每个路过者,这里曾经有谁存在过。

每天的含义似乎都有着同一指向,他的生活一路滑坡。对于灾难时检测到的巨大能量波,物理学家们一筹莫展;而对于人类“灰飞烟灭”的全球普遍异象,生物学家、化学家乃至哲学家和神秘学家都毫无头绪;紧锣密鼓的人口统计工作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世界失去了近一半人口,还没算上那些被忽略的、难以统计的偏远地区。

可这些和Ian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的白天属于工作,夜晚也有一半如此。连日的疲惫给他挂上了眼袋,工作空闲中见缝插针的无规律进食让他的体重只降不增,然而躯体的劳累远不及精神打击半分沉重。

他们,他的兄弟们,曾是他离婚原因之一的人们,继孤立之后收回了信任。Brandt忙着满世界找Clint的时候,他主动给出“Clint还活着”的信息,可得到的反应却像是他刚刚公布了Clint的死讯。Brandt眼里的光芒在话音落地前便熄成一点火星,James的臭脸无声责问他为何要以谎言掩盖残酷——尤其是做得实在失败得彻底。这些破事儿一直持续到Clint寄了封信回来,用了Brandt熟悉的加密方式,他们才相信Ian这一次说了真话,可这也只是让他们加深了疑虑:谁能知道,下一次的“预言”是真是假?

这不公平。他根本不曾欺骗这些与自己相似而又截然不同的人,“上帝代码”要他缄口不言,可绝不要他自欺欺人。这是一条闭合的逻辑链,他的记忆决定他所作所为,他的行为导致他能看见的未来。

上帝实在是个高明的程序员。

灾后的世界如同蒙了一层薄灰,顺带将他的记忆尽数涂成黑白。日复一日,无休无止,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复刻,就像在跑步机上运动到脱力,也不过是原地踏步而已。

如果他存在的意义是执行,那么即便他在麻木中倒数生命,显然也并不与其冲突。

他的记忆是人生的底片,是闭合的环,是每天划在日历上的斜杠。他能看到的未来越发短暂,而他清楚这绝非能力消退之类无关紧要的问题所致。他的意识在日历上跛行,迈出的每一步只有被踩在脚下的数字不尽相同。他的意识跌跌撞撞,步履蹒跚,而他的终点漆黑一片。当他真正站在那黑格边缘时,只有一种方向全然错误的轻松流遍全身。

不像人们惯常所感受到的、摆脱一切而即将飘离地面的轻松,而是一切都在向下拉扯着他。每一根头发都在全力下压,衣物拽着他的手脚,重力拖着他的五脏六腑,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在趋向地心,没有一处不在指向他应得的归处。黑色的枪身金属挂着他的手指,肉体温度似乎也被无机质同化,柔软与坚硬彼此嵌合,却也相互排斥。这块死亡金属的原主已不知所踪,也没人想到他会去偷拿这样一件本与他搭不上边的东西。

他上一次见到枪仅在三小时前,而距他上一次看到枪口正对自己则有二十余年。他的指腹托着枪身,直视枪口时竟错觉那漆黑圆孔有一尺见方,恰似他脚边方格。枪油味从他指间弥散,沾染皮肤,覆去色彩。他曾无数次看到Aaron、Clint甚至Brandt使用枪支,记忆中重合的动作让他对此无师自通。更换弹匣,打开保险,指节扣上扳机。枪口吻上太阳穴的冰冷让他仿若置身宇宙,直面他曾为之痴迷的浩瀚星海,以及其所掩盖的无尽未知。

记忆汩汩流逝,他不再翻看所剩无几的未来,转而耐心等待。

这一次,不是未来逐步逼近,让他别无选择;而是换他昂首阔步迎向终点。

——END.——

附上一个设定时间线。

七肢桶降临

→Ian和Louis学会外星语

→外星来客离开两人结婚

→Hannah出生

→五年后离婚

→又6、7年后Clint找到Ian

→几个月后纽约大战,Ian坦白自己能力

→之后又5年,Hannah葬礼

→MCU正常时间线到A4,半员化灰,大约一个月后Ian自杀。

感谢能看到这里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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